于是刘承雨做主,说年过完就招一个小妹帮忙做客服,方便接单子和处理后续事宜,免得陈川一人分饰两角,累不说也会拖慢工作进程。
其次则是要为工作室选一个地址了,设计人员暂时不招新,但要再找一个跑业务的。
最后就是跑业务的人选,刘承雨暗挫挫地说想拉申易下水,毕竟人家是专业的,手里的人脉也是现成的。
陈川吃了一惊,“你把申易挖过来,岂不是撬了美娱的墙角?”尤其申易在客户里的评价向来不错,他一走,说不定还真能带来一些新客户。
刘承雨笑得一脸纯良,“岂不是更好?等你成为咱们工作室的大梁,把他们的客户都抢过来,看谢秃头还笑得出来!”
陈川看着刘承雨一脸自信满满,都不好意思浇他冷水。
美娱在业界算不得牛逼,起码也有点名声,一个天梦的案子就组了7个人的小组来处理,而工作室就他一个人,能把客户抢过来才有鬼了。
可是看着刘承雨一脸兴致勃勃,情绪高昂的样子,他又忍不住跟着憧憬起来。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以后呢?未来呢?
也许这个工作室最后能变成公司,能变成他崇拜的那些大公司一样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可不可能几个字都是人给自己定的。
短短这一年,他已经学到了许多东西。忍耐、反抗、低眉顺眼或是遵从自己的意志。他也迷茫过,害怕过,可以前觉得不可能的事却都一件件变为了现实。
哪怕未来还遥不可及,或许有一天周海歌终会离开他,或许他们的这段感情最终会变为“生命里彼此的过客”,变成记忆里一段美好的过往,日后谈起来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再执着。
又或许他能将自己最爱的专业发挥到极致,能设计出最棒的作品,能成为别人崇拜的对象;亦或是工作室依旧是工作室,甚至最后刘承雨离开,自己重新寻觅工作。
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以前的他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光是应付家人,喂饱自己,在混乱的人际圈里寻找自己的位置,学着像别人一样去生活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可现在他居然觉得……哪怕未来不确定,他也想要试着走下去。
会议的最后,刘承雨有些感慨地进行总结。
“我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居然坚持下来了。”
陈川:“……”突然觉得心有点凉飕飕是肿么回事,刚才的热血沸腾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或许有一天烦了就不做了。”刘承雨耸肩,一脸地无所谓,“不过有生之年能和你搭档一回,我也不亏。”
陈川愣了愣,唔了一声,抬手喝水,“我也勉强觉得,和你合作不亏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过年是很重要的事,哪怕刘承雨如此与众不同,也熬不过家里人的催促,要回家过年顺便探亲访友去了。
申易也回了老家,他并不是本地人,家在南方离得有些远。
陈川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周海歌倒是率先说:“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陈川惊悚了,还未说话,对方又道:“还有我听小刘说你们要选工作室的地址了?我觉得你这里就不错。”
陈川茫然,反应一秒,“你是说,把我家设成工作室?”
“比起外头的办公楼,这里肯定便宜啊。”周海歌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陈川也知道这是事实,只是……
“那我住哪里?”
“我家。”周海歌指了指楼下,顺口道:“我可以收你一半的租金,以后的菜你买,饭你煮,你不用觉得我是在照顾你,让你白吃白住,怎么样?”
陈川:“……”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有点诱人。租金能省一半,还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还有,你答应过要帮我忙的。”周海歌笑了笑,“现在我提出第一个要求,等我陪你回完老家,你也要陪我去看我的父母。”
☆、31.是问题不是问题
周海歌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除非是隔得太远的亲戚,否则几乎近三代血缘家属都在一个城市里。平时偶尔没事几家人约着搓麻,吃火锅,小孩儿彼此关系都亲近。不像陈川,他母亲是外省人,千里迢迢嫁到父亲的家乡,虽说两家情况都不怎么样,属于中下阶层家庭,习惯了过穷苦日子,也从未有过“享受”的概念。
父亲家的亲戚平时还能走动走动,但人数也不多,大多数人家都外出打工,节假日也鲜有回来看看的,家里的孩子更是在外念书或工作,生活只要稍好一些的就铁定不会再回来了。如陈川这一代,堂兄弟还互相熟悉一些,堂姐妹就几乎没了联系,表兄弟表姐妹的三五年可能见一回,如今就是面对面站一起彼此或许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带着他就与父亲家的亲戚来往渐少。母亲也未回家乡,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母亲老家重男轻女思想很重,她就是回去也讨不到好处说不准还得招白眼。
于是就在父亲留下的房子里住了下来,带着为数不多的存款拉扯着陈川长大。
在陈川的记忆里,只有前几年和父亲家的关系尚算密切,或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孙儿,这要是换成孙女儿还不定变成什么样子。总归是沾了点男孩儿的光,母亲逢年过节能收到一些米面油作为礼物,自己也能收到一些红包。
再几年之后,爷爷婆婆相继去世,这层关系就算是彻底掰扯开了,也没人将他们当一回事了。
好在那时候陈川也懂事了,能帮家里做不少活,外出打些小零工,能帮一点是一点,算是分担了一些母亲的担子。
自己考上大学,开始有奖学金和打工的钱赚的时候,家里的负担其实已经小了许多。母亲难得露出笑容,那几年休息得也不错,身子骨也变好了一些。
结果没等陈川毕业,姥姥就千里迢迢跑来寻女儿了。老婆子一脸辛酸泪地诉苦,说生养几个孩子没一个对她好的,还惦记她那点儿拆迁费。早几年姥爷去世的时候,陈川跟着母亲回去过一次,守灵的时候几个姨妈舅舅都回来了,脸上却不怎么见悲恸,倒是对姥爷的遗产讨论了好些时候。
陈川其实觉得蛮好笑的,就那么几个钱,说不准还没有他那几个厉害的姨妈平时赚得多,这时候却统统发挥出了一分钱都是宝的节俭精神,一分一厘都要扯上半天。
陈川的母亲在他们嘴里是已经嫁出去的,不归在份子里的存在。所以那点钱丝毫没分在他们头上,倒是所谓的“嫁出去的女儿”里,几个姨妈说得头头是道,什么姥爷的住院费、老两口的生活费向来是她们给的,所以理所应当要分担,份额还不能少了等等。
陈川没心思听这些,只知道最后的结果反正是几个姨妈笑到了最后,倒是几个舅舅比较怂,却因为是儿子,加上又带着孙儿,虽由姥姥做主分得也不少,却没有几个姨妈来得多。
守完灵第二天母亲就带着他离开了,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走。也没跟家里人说一声,消失得算是无声无息。
结果这才没过几年,老太太主动跑来了。先前分份子的时候看也没多看母亲一眼,不就是因为嫁的不怎么样,自己也没什么本事,生的孙儿也是外姓——总之一句话就是彻底被无视掉了。
如今却连声说还是母亲最好,自小懂事,什么事也不争等等诸如此类。
陈川倒不是心生怨念,有责怪之意,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事实,虽没有大不敬的意思,却也没想付出多少真心。
姥姥自此住在了父亲家里,生活费几个儿女给着,没给他们带来太多麻烦。放假回家,陈川也少有的感受了一下亲情温暖,姥姥心细,对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