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诀提起酒坛哗哗冲满酒碗,招呼卫希颜:“快,倒满,倒满。今晚月色甚好,正是大醉不愁眠的好光景,哈哈……”
卫希颜倒满酒碗,黑釉深口的大碗,满满一碗,笑着端起和三叔一碰而尽。
云青诀连喝三碗,大笑敲箸,高唱起歌,笑声畅快舒怀。
两名小厮远远立在屋廊下,听着那边发出的畅快笑声,嘴角都不由微笑起来,连主人明日即将远行的离愁都淡了几分。
三叔心情很好。
卫希颜自然知道其中因由。
那一晚,夜雨淅沥,赵佶被唐十七用药暂时恢复神智,云青诀冷笑站在榻前,一桩桩、一件件摆说当年之事,杨戬之死,梁师成之死,童贯之死,以及他这位道君太上皇的“病情”……
赵佶听得惊惧痛恨交加,却只能如木雕泥塑般瘫着动不了,喉咙也嘶叫不出半分声音。
云青诀冷厉的目光如刀子般割着他,“……想求长生之道?去黄泉底下求罢!”他低低笑着,“我二哥、二嫂定会好好招呼你。”
赵佶脸颊猛然抽搐了两下。
唐十七指间小刀转来转去,阴冷的目光盯着赵佶,“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不如放把火烧了这延禧宫,再把这厮拖到乱葬岗千刀万剐,由得野狗抢食,嘿嘿,任你是九五至尊,亦要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赵佶脸颊抽搐得更厉害。
云青诀眯着眼点头,“七哥这法子好。”见榻上人已被嚇得出自身体本能地哆嗦,却仍嫌不够似的往伤口上再泼盐,“放心,你们赵氏的江山希颜会好生代你‘看着’,嘿嘿!”笑声里带着不言而喻的意味。
赵佶惊骇瞪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卫希颜。
卫希颜很好心地解释道:“你家九哥身子骨不太好,大概生不出儿子。至于以后的皇帝嘛……谁知道呢。”很不负责任地撂了这么半截子话。
赵佶骇怒张大着嘴无声嘶叫,胸口急促地起伏,眼珠子几乎瞪凸出去。
恰在这时一道电光劈在延禧宫主殿的殿顶上,这道悬于头顶的霹雳之声就如一记惊天之锤,将赵佶噎在喉头的最后一口气给震没了。
“嚯,老天都要收你!”
三人掠出宫外,云青诀仰声长笑,笑声里尽是快意。
终于了却元凶!
从此后,再无挂碍。
云青诀喝着酒,唱着歌,半歪着身子倚在竹榻栏槛上,意兴酣畅。卫希颜一口酒,一口煎鱼,时而提醒云青诀:“三叔,别尽喝酒。有菜有酒才是人生呐。”她惬意地眯起眼。
云青诀哈哈大笑,道:“还知道享乐就好。”
“三叔这话说的,我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云青诀又是一阵大笑,只说“甚好,甚好”。
一坛酒很快喝干,厮儿又抱上两坛来。风吹过竹林簌簌作响,带走一院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