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成都府路下了场大雪,从府城到绵州、从彭州到茂州、从邛州到眉州、从简州到荣州,鹅毛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大半个成都路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中,有人说“这是瑞雪兆丰年”,也有人听到传闻,说“吉凶难测”。
腊月二十六,府城的传闻突然多起来。
有说“北朝雷太师和南朝卫国师在雪山一战,不分胜负”,有说“北朝雷相公出现在府城,西川将入北朝”,有说“南师北相都在成都府,朝廷要清整吏治”,又有说“四司一府贪赃不法被收监了”,……
传闻纷纷扬扬,府城的百姓或惊或疑或喜,府城的官员们却都忐忑不安——四司一府的主官均在两天前被朝廷钦使请走,至今未归,怎不让人心怀惴惴?
腊月二十七,成都府的衙门刚打开不久,就听见公门外“咚”一声响。
一会儿后,又“咚”一声,接着“咚”一声、“咚”……擂鼓声缓慢而沉重,让人莫名地有些心惊肉跳。
两名站班的衙差互相看了眼,摸了摸心口,走了出去,一出公门看到擂鼓者就惊呆住了!
不一会儿,接到衙差通报的成都府通判、录事参军、司法参军和司理参军都匆匆赶了出来,主议法断刑的司法参军跨过公门门槛时几乎打了个趔趄,被职掌讼狱勘鞫(jū)的司理参军一手扶了扶,两人瞬间交换了个不安的眼色。
公门外一大早击鼓的人不是告状,而是投案自首。
腊月二十八晨,《西川时报》刚上市就被一抢而空。
“看报看报!王中节投案!西川王家投案!”
“特大新闻,王家子侄□杀人案水落石出!”
“看报啦看报啦!王家家主亲缚子侄投案!”
这则新闻堪比一记震天砲,震撼了整个成都府城。
王中节是谁?——西川第一豪王家家主嫡亲二弟的嫡长子,成都府有名的“花霸郎”,为人强横好色,看中了哪家美娘子就要想尽法子弄入府中,又喜欢变着花样凌虐,听说弄死了好几个,事后都仗着王家的财势通天掩了下去。这样的豪户子弟竟会投案自缚?
是王家家主深明大义,还是被逼而为的不得已?若是后者,又有谁能逼迫这西川第一豪门?
各种揣测、各种传闻,成都府沸开了锅。
腊月三十晨,《西川时报》又发布一道新闻,说“王案”涉及官员已下押府牢,朝廷钦使将在节后初八开衙公审。
这则报道无疑证实了确有朝廷钦使到了府城。
人们不由揣测:朝廷来的钦使官员是谁?难道真是北朝的雷相公?还是说南朝的卫国师也到了?
朝廷真的要整治成都府了?
成都府归南还是归北?
普通的庶民百姓不关心归南还是归北,不管归哪个大宋都得要吃饭,但惩治“花霸郎”的消息对坊巷平民来讲却是桩拍手称快的好事,于是纷纷都盼着初八那日的公审。
也有人惶惶不安,尤其是府城的官员和豪户,甚至有心里发虚的已在谋划着转移财产。
腊月三十除夕,爆竹声声除旧岁中,府城四门突然戒严,给喜迎新年的成都府蒙上了一层阴霾。
但百姓们很快安定下来,人们发现出城虽然盘查严了,却没受到甚么惊扰,城门府兵也不像以前那般蛮横,没用枪杆子在包袱里乱戳,也没有勒索铜钱,只对照人像,似乎盘查的重点竟是那些坐车坐轿衣着光鲜的富人贵户。
有胆儿大的趁盘查时就问两句,守城门的府兵也不含糊,说朝廷钦使有令,初八公审日前,所有府城官吏及家眷均不得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