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陈少阳!
他、他怎么是被告讼师?
事前没有一点风声啊!
孟铖脑子一阵轰轰,他身边几名外州报记犹如猎狗嗅到猎物,“嗖”一声将头凑近,低声压不住兴奋:“太学陈少阳?”
孟铖一把掩嘴,回头一看,众目睽睽,任他面皮已被磨厚也不由微微发窘。
“元老兄,”明州报记一时情急声音扬高,“是那个陈少阳?”
孟铖刚刚张嘴,便听“啪!”大理寺卿猛敲惊堂木,“堂下安静!”
几名报记赶紧端身立好不敢再私问,目中跃起两簇火星,灼灼盯着正走上堂来的白衣男子。
那讼师年近不惑,仪容端整,一袭圆领大袖的细白襕衫明湛干净如初夏晴空,又顺服平整找不出半分褶纹。孟钺的那声惊呼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步态依然从容不迫,清瘦略显棱角的面庞隐隐透出刚强心性,两道斜扬挑起的黑眉却又显出几分洒脱不拘,面上神情淡定,似乎胸有成竹,端立堂前长身揖礼,语声锵锵入耳:
“被告讼师陈东,见过审官大人!”
顿时嗡声四起!
陈东陈少阳!真的是他!
那位名动天下的“叩阙者”!
涌入大理寺堂听的多是儒生和商人,无论儒还是商,对太学陈东之名都如雷贯耳。人群情绪激昂又惊中杂疑,交头接耳嗡议不绝。
陈东陈少阳,这位名闻天下的东京太学生魁首,前程如锦绣生辉,怎会去做了那不入流的讼师?
谢如意惊堂木连连拍了两下都未止住。这事儿确乎太过震撼,他和刑部侍郎初知时也是如堂下众人般感到不可思议。可惜自毁前程,两位副审心头同时掠过此念。
“肃静、肃静!”
堂下嗡声渐息,但仍有杂音。
卫希颜眸子淡扫人群,四处低细的杂音立刻消得无影无踪,堂上堂下一片安静。她收回目光,对陈东微微颔首,雪清冰寒的眸光转得柔和,似含嘉许鼓励。
陈东心口一阵温热,对打好这场官司更添了两分信心。
谢如意容色一整:“看座!”
随着大理寺卿话音落地,两名衙役快手快脚将椅子置到公案下方,与公诉人洪御史所坐处位置齐平,不高不低。
这里头有名堂!
众报记目光再度炯炯。
公堂上的座次有讲究!
——譬如审官端坐公案后,若还有副审,则在公案左右添置齐平高案,如果有监审或官家钦命的旁听官员,则不可平坐公案左右,而应在公案右下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