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颜轻声一笑,名可秀放弃赵构之举自是让她感动,但抛却其他不谈,赵构这厮确是合适人选。
她回握爱人玉手,笑道:“可秀,京中的诸痊皇子想必已在惊雷堂的监视之下,我们若选其中某位皇子,便需谋划周全,在合适的时机接到江南。”
譬如选中祁王赵模,名花流便需立时安排高手保护,并恰恰选在金军破城之际方可“营救”到江南,否则时机早了,赵模不会自愿离开京城。名花流扶持新帝登基必须“顺势而为”,水到渠成,若采用强迫手段,便会留下斧凿痕迹,不利后期之谋。
卫希颜思忖道:“我们若要谋立祁王,多耗费些心思也能顾得周全,但是——与已在杭州的赵构相比,却实属舍近求远。”
“赵构对你生了心思,也是正常——谁让我的爱人如此优秀迷人哩!””卫希颜悠然一笑,名可秀扑哧白她一眼,柔意动人。
卫希颜捏了捏她掌心,又道:“我们扶他上帝位,他若识趣,便将对你那点心思埋在心底;他若不识趣……”她淡淡一笑,要治他,自有法子!
名可秀性子向来果决,希颜既已同意,她立时铿然道:“如此,先让姚仲友接近赵构。”将来赵构登基,姚仲友便是皇宫内的禁军首领。
她眼眸闪动间,引赵构入彀的计略已定。
此时,天色已发白。两人对盏相举,笑意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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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双十吉日,金太宗下诏伐宋。
依然以皇太弟完颜杲为都元帅,坐镇都城指挥;以完颜宗翰和宗望分别为左、右副都元帅,各率八万大军,从东、西两路分兵南下。
为防止西夏趁机作乱,金军将宋军降兵五万与渤海兵打乱混编,置十万大军于西夏边境驻防。攻宋的金军则以十万女真兵为主、六万契丹兵为辅,采用闪击战术,快速突进,以战养战。
完颜宗望的东路金军二度南下路线略有不同。因河北三镇的中山府、河间府已在金军手中,东路军从保州出兵,攻下雄州后,经由河间府南进恩州。
真定府此时成了完颜宗翰看在眼边,却难啃下的一块硬骨头,宗翰久攻不下毅然设为鸡肋弃置,留兵一万围而不打,率六万金军回返太原,再西进汾州,数日后于汾河平原击败驻守汾州的折可求部队。
名可秀和卫希颜讨论西路军的作战意图,道:“完颜宗翰必要取洛阳,西进潼关,将大宋西军阻隔在外。”
卫希颜点头赞同,“粘罕前次因受阻太原,没能及时攻下洛阳封锁潼关,才由得种师中和姚古的十二万西军顺利入关勤王。此次他定会吸取教训,快速攻下洛阳,封锁潼关,让西军无法到得东京城下。”
两人谈笑用兵时,京城崇政殿内也正在朝议。众臣气愤怒骂北虏不讲信义,却无人拿出御敌章程。赵桓惊慌焦虑下想起种师道,立即下诏,再度起用为同知枢密院事,派御史中丞何栗登府宣旨。
种师道的太傅府是原来梁师成的宅子,华丽的装饰已变得朴厚。何栗方踏入府门,便闻到一阵浓浓的药味,从后院中弥漫出来,他忧心下不由皱眉,峻刻的面庞显得更加嶙峋。
司靖岚听得门房通报,快步出迎,抱拳道:“何大人,祖父卧榻起不得身,无法亲迎,还请您入内宣旨!”他言语间谦逊有礼,全无风流轻狂之态。
何栗看了眼未婚女婿,想起女儿双十年龄仍未得出嫁,不由暗叹口气,强行压下儿女间的烦事,忧虑道:“靖岚,太傅身子可好些?”
司靖岚听得何栗此问,心中已有数,桃花眼斜挑淡笑道:“何大人,可是北方又起战事?”
何栗沉重点头,“金人南侵了!”
“哦——”司靖岚拉长声调,言辞刻薄,“朝廷这会儿,莫不是又想起祖父的好处了?”
他唇角挑笑,辛辣讥讽,“早知当初,何必如此!”
何栗愧然无语。当初种师道为两河宣抚使时,曾上书朝廷,请调关中、河北、河东各路兵马,沿沧州、卫州、孟州、滑州一线设防,防备金人再次入侵。可惜,耿南仲、唐恪、吴敏等宰执大臣均道金人已退,何必再耗费银钱兴师动众?此议遂被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