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三千精骑齐齐狂喝,将惨淡的冬日天色震得一阵抖颤,一排排雄壮精武的身躯忽啦啦低伏,夹马疾冲。
北风呼啸,蹄声奔雷,三千金骑踏破冻土,直扑浚州城。
“大、大人!不好了……金、金兵攻城了!”
梁方平一掷手中酒盏,急急登上城楼观望。只见遥遥天际处,黑压压一大片旌旗冽冽,迎空飞舞,成片成片的金人骑兵如风呼啸驰至,兵戈高举,喊杀冲天,如虎似狼猛扑逼近。
梁方平在东京承平安逸日久,哪见得这番阵仗,“啊”一声尖叫腿脚瘫软,惶声道:“快走!快走!”也不管敌骑有多少,带着随从奔下城楼,喝叫开了南门,打马出城,一路飞奔向浚州大桥窜逃。
主帅都弃城逃了,城内军士哪还有心守城!顿时军心溃散,转眼间,四万禁军齐齐奔涌南门溃逃,人马奔窜,挤塌踩死者不知凡凡。
三千金骑一路呼啸着攻入无人守卫的浚州城。
完颜宗弼目中鄙夷之色更甚,遇上这种没用的肥猪,大军何用休整!他手一挥,喝令向宋兵溃散的浚州大桥方向追杀过去。
何灌站在黄河南岸的滑州城上,眺望一里外浚州大桥上溃败奔逃的宋兵,黝黑面容掠过沉沉不屑的冷笑,待奔逃宋军过得大半时,他胡须陡然飞扬,挥臂断然喝令,“放火,烧桥!”
“是!”副将雷彦奇铿然作答,丝毫未问桥上尚未过河的宋兵怎么办?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原本就不配苟延残喘活命于世。
“毁桥后,按计划行事!”
“是!”雷彦奇抱拳领命而去。
俄顷,火油扑浇下大火熊熊而起,黄河河面上现出一道五里长的火龙,烈焰夹着浓烟直卷天际,将惨淡冬日烧得通红一片。
尚未奔逃过桥的数千宋军,人人焦头烂额,哀号声中纷纷跳水求生,不是被河水淹死,就是被寒意浸骨的河水冻死,少量水性佳的军士拼力游回北岸,却被追杀而至的金骑一刀斩去。
火焰冲天,尸横累累。血水衬着火龙将冬日惨白的天色浸染得一片腥红。
*****
靖康元年正月初三的杭州府,天色微显暗沉。
名可秀似乎习惯了凝立于碧晴院的桕树下静思。
“这会传讯给希颜,怕是已晚了。”她忽然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身后的莫秋情听,“我若是雷动,必会让何灌领兵出京。”
“少主,您是指何灌会带兵驰援黄河?”这不是甚好?在梁方平之后,再加强黄河防线。
名可秀眼望暗沉天际,摇头道:“京师禁军已被梁方平带走两万,若何灌再带走几万,京城兵力便将空虚;一旦梁方平、何灌兵败黄河,金人兵指东京城下,兵力不济的京师便危矣。”
莫秋情淡柳细眉微蹙,不解道:“少主,梁方平且不提,但何灌昔年曾战于辽、夏边境,战绩赫赫,以何灌之武威,即使梁方平守不住浚州,他若烧了浚州大桥,再趁金兵渡河之际率队掩杀,金人未使不能击退。少主何以忧心兵指城下?”
名可秀低叹一声不语。雷动的谋算她并未挑破,以宋之意的聪明或许猜得两分,其他人却未必想到那重去,莫秋情不解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自个却是心底明透,所担心的便是何灌有力却不出力啊!
*****
正月初三日夜,福宁殿内,梁方平兵败让赵桓恨得咬牙切齿。
新帝暗自痛恨道君皇帝宠信宦官,竟将驻防黄河的重大军事委任给梁方平那阉竖!
白时中觑得官家神情,讨好道:“陛下勿虑,梁方平虽败,南岸却有何灌两万禁军驻守,金军渡河当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