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对帝王的那种讨好,而是……
他有些恍惚:自己究竟是怎么生出这种心思的?
早在见到天子本人之前,他已听了关于这个人的数不清的传说:十五岁临危受命,登基为帝,接过一手内忧外患的死棋,甚至被迫独自一人离宫,流落江湖;继而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召集军队,在叛贼、篡位逆臣与敌国三大势力之下艰难拼杀,南征北战,身先士卒,硬生生重新打开了一方天地,继而将漫天乌云扫得干干净净,才有今日大衍之盛。
他以帝王之尊,弃下逃生的机会,领着三万老弱妇孺横穿流沙海,自凉国向西逃回衍国求生,这几乎成了个神话:在他之前,从未有人做到过,而之后这么多年,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走通那条路。
愚民看到神迹,张相看到仁义,多少人在高呼天命所归,王者之气,似乎一切都因为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理所当然;他眼中看到的,却是那个人本身的勇与智。
而这种敬佩与尊敬,在那日第一次看到他时,便统统化作了迷恋。
——怎么会有人忍得住不想亲近他?
那青年身材挺拔漂亮,如出鞘的利剑,却比剑更柔韧、更有张力;以天子之尊,对百姓与老幼却一直和颜悦色。
朝议时表情沉稳内敛,出猎时身手潇洒利落,开怀时,能令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体会到他的畅快。
一举手一投足,不经意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有时却也会懒洋洋地做出些孩子气的动作。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功名利禄算得上什么?
他所求的从来不是官位——能在他为国事忧心时陪他手谈几局,略解一解他胸中郁气,便已足够。
他也曾隐隐流露出这些心思,同僚的惊诧并不出意料:这毕竟是大不敬的念头,若被人捉住参上一本,后果决计不堪设想。
令他意外的是,许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十分奇怪,似乎他们都默契地共同保有一个秘密,自己作为新来者则被排在圈外,所做的一切,在知道那个秘密的人眼中,都最可笑不过。
连恩师张君瑶都摇着头,不着痕迹地提点了他几句,劝他收手。
然而他并不灰心——发乎情而止乎礼,任谁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况且,皇帝自从雍城痛失所爱,已数年未曾踏足后宫,他并非没有机会。
“……陶卿,陶卿?”
陶良玉猛然清醒过来,天子尊贵而帅气的猎服已到了眼前,他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