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暄对视着沈谦的眼神，他看向他时仿佛在看一个有深海大仇的仇人般，可笑的是，沈谦是他的岳父。
“我们还没离婚。”顾琛暄冲着沈谦说。
沈家人自从被他退婚后，就没给他好脸色过，甚至因为后来沈瓷整容嫁过来，顾琛暄在沈家人眼里，就是个祸害。
沈谦冷眼相望，不屑般挥了手。
前座的司机驶车，将顾琛暄的车甩在了身后。
沈谦走时，落了声话。
“除了离婚，其余免谈。”
顾琛暄都到这了，姜钥也被送回了酒店，他既然决定过来，就不打算退缩。
没离婚前，沈瓷只能呆在顾家。
……
沈家别墅主厅，沈瓷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微掀眼皮，望着身侧的少年，冰过的毛巾轻轻替他抚着脸上的红印。
沈瓷像个家长般念叨，“跟父母吵架了？”
沈瓷没领会许栀森口中的家庭复杂，以为只是少年的叛逆期，离家出走，被父母打了顿。
许栀森冷肤浅红唇，高挺的鼻淡着的小浅痣，凑近了看的才更清晰。“也算是吧。”
“姐姐。”许栀森忽地低下眼帘，掩去眸中瞬时的落寞。
沈瓷应声，“嗯。”
“怎么又不开心了？”沈瓷拿着毛巾的手微微停顿，瞥了眼许栀森。
沈瓷打量了从家回来的许栀森，从一开始他就像惴着心事，话里话间隐隐在隐瞒什么。
他口中的家庭复杂，是什么意思？
许栀森抬眸朝沈瓷晃了晃头，凝着她的澄净黑瞳泛着光晕，菲薄的唇角弯成好看的月牙。他开口说道：“没有，和姐姐一起，怎么会不开心。”
沈瓷左眉微挑了一下，“是么。”
小骗子。
沈瓷没有拆穿他，放下冰毛巾后，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视线扫向许栀森的全身，“晚点儿我让人买几件你的衣服回来。”
许栀森：“啊？”
沈瓷目光看向许栀森的校服徽章，故作惊讶，“难道你想一直穿着这件校服，在我家呆着？”
许栀森刷的耳根泛红，不好意思地目光乱瞟，“我…我，没想那么多。”
“就…光想着找姐姐了。”
“男孩子嘛，不拘小节一点……”
许栀森时不时望向沈瓷，大脑飞速运转，说道。
沈瓷的纤指搭在粉唇边轻轻点着，她半眯着眼眸，视线定睛。“许栀森。”她喊了声他的名字。
许栀森疑惑朝她投来目光，神情微滞。
不知为何，这样神情的姐姐，明眸间绽露的柔媚，令他心一颤。
她认真灼热的眼神，一点点引着他。
忽地沈瓷将脸贴近，距离凑近。
混在着彼此的呼吸声，淡淡的清香闯入许栀森鼻子，微甜又如沐春风。
“你该不会——”沈瓷嘴角微漾，指腹好奇般地轻抚他鼻梁间的淡痣，她声音拖沓，故意般地冗长。许栀森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沈瓷的声音极清，“有点儿，喜欢上我了吧？”
声落在许栀森红透的耳根旁，就如一剂催化剂，不断地催动他的心。
“我才没有。”许栀森脱口而出道。
沈瓷笑笑，缩了手，不再逗弄他。
她眸中戏谑，“那就好。”沈瓷故作轻松地呼了口气。
“千万，不可以哦。”
不可以喜欢上姐姐哦。
家佣小张过来时，就看见自家小姐和一个红了脸的年轻小伙子，总觉得气氛微妙微妙的。
“小姐，美甲师来了。”小张说。“这位是？”
小张望向许栀森，朝沈瓷问道。
沈瓷许是逛街逛累了，稍稍伸了下胳膊，打了个小哈欠。“路边捡来的弟弟。”
小张一懵。
路边捡来的！？
许栀森没想到沈瓷会这样回答，一怔，微微张嘴想替自己解释，但发现好像也无从解释，她说的也没什么错。
他的确是她…路边捡来的。
美甲师是沈瓷提前预约上门的，沈瓷掐了回家的点。
“沈小姐，您好，我是您预约的美甲师。”
一个年轻的娃娃脸女孩提着工具箱，看上去也就23、4岁的模样。她说道。
沈瓷起身，指了指前面的按摩椅那，“我知道了，去那做吧。”
她肩颈不太舒服，按摩按摩，顺便小憩一会儿，是有些累了。
沈瓷揉了下太阳穴，走时看向许栀森。
“你乖。自己玩会儿。想要什么跟小张说就好。”沈瓷说话声温润和缓，像是哄的语气。
美甲师瞥了眼沈瓷说话的少年，少年生的好皮囊，偏白的肤色，俊俏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瑕疵，微垂的眼眸微有楚楚怜爱感。
美甲师不由地看的微微出神。
沈瓷眉间轻动，往右前挪了步，挡住坐在沙发边的许栀森，她浅笑，“是不是很帅？”
美甲师：“是。”
看入迷了，美甲师回完话就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望向沈瓷。
“抱歉沈小姐。”美甲师赶紧偏移视线，说，“您男朋友太帅了。”
“您也这么漂亮，你们太般配了！”
美甲师夸得同时一起夸，想要掩盖刚才她不礼貌的行为。
男朋友……
许栀森轻拧了下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瓷瞥了眼许栀森，他似乎没有反驳的意思。沈瓷回她道：“不是我男朋友。”
“我弟弟。”
“时间不早了，快点做吧。”沈瓷催促道。
许栀森听见沈瓷的声，解释的瞬间，眸里划过一丝遗憾。
沈瓷挑的粉白渐变延长甲，食指缀着一大颗施华洛世奇。素雅又不失华丽。
沈谦前脚进来，顾琛暄跟着后脚进。
顾琛暄说是聊离婚的事，沈谦才没阻拦。
最近沈瓷的事情，叶璇都跟他说了。沈谦刚好忙着竞标的事，想着沈瓷自己解决，就暂时放下了这事。若是一个月没离成，沈谦就打算出手了。
沈家的掌上明珠，生来不是被人轻贱的。
两人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只有两个人。沈瓷在一边按摩椅闭目，享受这美甲服务，另一个年轻少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滑动着手机。
沈谦蹙眉，往前走放下公文包，望向玩手机的少年，“你是谁？”
跟在身后的顾琛暄顿住脚步。
沈谦不认识沈瓷的…表弟？
什么意思？
顾琛暄不敢多想，瞬间感觉全身血液都在逆流，整个身子都一僵。
许栀森听见动静，合手机的同时，抬眼望向来的两人。
朝他问话的中年男人，许栀森没见过。不过猜一下，大概能猜到是沈瓷的父亲。许栀森没有立刻应答，反而将视线投向沈瓷那边。
沈瓷还闭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的迹象。
“我。”许栀森话停住，他的视线和沈谦身后的顾琛暄接上。
不由地眉一挑，姐姐的前夫，怎么阴魂不散的。
顾琛暄也在注视着他，似乎想要从他口中听出答案。
许栀森又望了眼沈瓷，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唇角边微微上扬。
姐姐，你不会怪我的吧……
许栀森看着顾琛暄的眼睛，回沈谦的话，“伯父，是姐姐把我带回来的。”
“我姓许，许栀森。”许栀森简短地回。
沈谦上下打量着许栀森，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沈谦微愣，像是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少年长得秀气，看模样就还年轻。
小瓷怎么会带一个男孩子进家门…
沈谦思索着往后瞟了眼顾琛暄。小瓷对顾琛暄变心了？
他姓许。
顾琛暄站在那，全身犹如冒了冷气，松在裤边的手，攥的拳头极紧。
沈瓷竟然会骗他。
沈瓷竟然会为了一个黄毛小子，骗他！
一瞬间，顾琛暄能感受到心脏深处的绞痛感。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沈瓷拽起来质问。
沈谦斟酌了下，“既然是小瓷带来的，那就是客人。”
许栀森应着沈谦的话，和顾琛暄对上的眼神，犹如光影刀剑的交锋时刻，谁也不让谁。
似剑拔弩张的气氛，沈谦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沈瓷只要不喜欢顾琛暄，喜欢谁沈谦都不会反对。
美甲师替沈瓷镶好一颗钻，小声提醒道：“沈小姐，你家来人了。”
沈瓷睡的不深，听见声微微睁开了眼，视线往有动静的方向望去。
他爸回来了。
顾琛暄！？他怎么来这。
打完灯罩后，沈瓷缩出了手，“等会儿在做。”
“我过去一下。”
美甲师应，“好的沈小姐。”
沈瓷踱步走过去时，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个男人也不差……
“爸，你回来啦。”沈瓷忽视顾琛暄的存在，走向沈谦，扣出沈谦的胳膊，笑眯眯撒娇道。“我在做指甲呢。”
沈谦无奈叹了声气，看着早有心理预期的脸，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沈瓷的小脑袋，“看见啦。”沈谦学着沈瓷的语气，亲昵道。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和女儿这般亲近过了。
顾琛暄望向沈瓷，她从前光秃秃的手指，现在延长了甲片，染着漂亮的色彩，还镶了钻。怎么都和印象中，在厨房忙碌来忙碌去的沈瓷联系上。
处处都是细节，都是沈瓷不再爱他的细节。
顾琛暄的心如沉入了海底，仿佛有一种失去的无力感，流露着他的全身，令他无所适从。
“老…婆。”顾琛暄不知为什么喊出了声，他望向沈瓷，眼神中仿佛蕴着期待。
婚姻五载，他都没这样喊过沈瓷。
顾琛暄的声音极低就像自语喃喃，微弱低喑，声喊得也极为生疏。
沈瓷跟沈谦说话，并没有听见顾琛暄微弱的声音。但离得近的许栀森听见了。
许栀森余光蔑扫过顾琛暄，轻轻冷哼了一声。
听起来像是在对顾琛暄挑衅的意味。
顾琛暄蹙眉，沈瓷没理他。他没望许栀森，他怕看这张脸，会忍不住一拳揍上去。
顾琛暄在忍。
忽地一道清冽的声响在顾琛暄耳边，对方的回应犹如刀刺戳心。
“姐姐。”
许栀森唇边淡着不明的笑意，余光落在顾琛暄身上，那丝笑像是在向顾琛暄表明，谁在是真正的胜利者。
“嗯？”沈瓷望向许栀森。
许栀森微微露齿笑，“没事。喊喊你。”
“想你了。”
沈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