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石婶子?您怎的来了?”
“府上近几日有个消息传了起来,说是要接您回府了。奴婢这不是怕到时他们贸然来请,让您措手不及嘛!”
姑娘刚到庄子的那一阵儿,石婆子来了几次,本是善意怕姑娘日子过得不好,可每次都被姑娘塞了不少好东西,也渐渐觉出了姑娘的深藏不露,府上有人朝她打听姑娘在庄子的日子,她不敢说假话,又不好说真话给姑娘惹了麻烦,便渐渐不来了。
苏浅不知这些,唯相当感激石婶子来此提醒她这消息。
石婶子走后,苏浅便带着知秀、云朵跟先生、嬷嬷商量此事。
沈先生先道:“以你如今的才情,从前赏花宴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不过,若能多些日子,定能愈加好些。”
茹嬷嬷愁道:“可靖昌侯府这次来接定是咱们拒绝不了的。如今已是仲夏,明年清和四月,姑娘便要及笄了。此时被接回府,定是要相看亲事的,断断续续地走完六礼,再是及笄,之后成亲,本是惯例,没得推却呀!”
沈先生切了一声,揶揄道:“她还需要相看亲事?”
苏浅一瞧沈先生那样子便想起来,她和大人今年元宵佳节躲着众人再次乘画舫放荷灯却被逮了个正着的事,羞得无地自容。
茹嬷嬷笑着给自家姑娘解围道:“但靖昌侯府待姑娘不像是有这般好心的,还会念着亲事,总觉得是另有图谋。”
苏浅收敛心思?,道:“静观其变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茹嬷嬷又问:“那咱们回府该是何种态度,谨言慎行还是···”
苏浅叹了口气,见那突然瞪大了眼等着的云朵,笑着道:“知道你们自在惯了,不乐意受人管教,所幸,如今,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随意些吧!”
沈先生似是想到什么,沉默了会儿便道:“如此,我明日便回静别山庄了。省得过几日来人瞧见我在这儿住着,引起诸多揣测,麻烦。”
苏浅便道:“我命知秀给您带上东西,收拾行李。”
“不错,知道不必跟我客套。”
翌日,沈先生走后,苏浅随即叫来了庄子众人,将上下内外的大小事宜皆分派了下去。他们的才干自是已被培养了出来,忠心更不必说,此刻乍听到自家姑娘要回府了,都十分不舍,有的还哭了起来。
苏浅安慰他们道:“不必难过,这庄子是我的,总归要时常回来看看的,你们尽心给我看好这庄子,我在府中便能安心不是?”
“姑娘,您放心,庄子上的一草一木,奴婢们都会替您看好的。”
众人刚刚散去,苏浅歇了一口气,便见阿年一脸郁郁地走了进来,苏浅道:“这是怎了?”
阿年低沉道:“那老太婆交出凶手了!”
“凶手不是她自己吗?”
“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那大伯母认罪了。父亲又不好真的让府医指认那老太婆,如此,我们便没有正当的借口住在外头了。”
“这都一年多了,怎么就突然给交代了?之前不是一直嘴硬查不出吗?可是打了什么主意?”
“我爹也说他们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盘算,想瞧瞧到底要唱什么戏,才答应的。”
“你那大伯母如何处置的?”
“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建了个小佛堂,躲在里边不出来了。”
苏浅觉得这事儿很是怪异,但一时又猜不出什么,便嘱咐阿年道:“是该回去的,回去后,万事小心,若有个想不通的,就去掬香斋,咱们碰头商议;人参酒藏好了,别叫外人瞧见。”
“明白。回府后,院子里,我们只放庄子上带回去的信得过的。”
“说起来,咱们又是患难姐妹了!”
“怎么了?”
“虽还不确定,但大概我也被接回靖昌侯府了。”
阿年听罢更加烦躁,道:“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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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没过两日,靖昌侯府真来了人,一辆中规中矩的马车,一瞧着懒散的车夫,倒是一如既往地敷衍态度。
因着提前吩咐过,所以庄子众人只在里头送别了苏浅,未出大门。
苏浅带着知秀和茹嬷嬷坐上去,云朵骑着自己的马在后头跟着。那车夫不满地望向云朵,又被她一个拔剑的姿势吓了个半死,赶忙老实地驾起了马车。
又到了那个熟悉的街口,却不曾想这一次竟是正门大开。
苏浅正觉奇怪,石婆子仿佛早有预料,特出来相迎告知:“府上来了位沈先生,不知是怎样的人物,阖府上下都在招待呢!姑娘,您可当心些。”
苏浅听罢,愣了一阵,这是怎么回事?先生竟来了?又见石婶子担心,便轻说了句:“婶子放心,待之后您自会知道。”
“姑娘还是叫奴婢石婆子吧,这府上人多眼杂···”
“您说的是。”
话落,便又有丫鬟来迎。一路随着,走到了前院花厅。
本走得好好的,院中侍卫却上前来阻:“外人不得携兵器入府。”说着,便要抢夺云朵手中的剑。
云朵的火气蹭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干净利落地,不遗余力地,一脚踹飞了那侍卫,无偏无倚地倒在了花厅正前方的台阶处。
花厅内众人当场愣住了,云朵却丝毫没看他们的脸色:“什么狗东西,也配夺老娘的剑。”
话毕,花厅众人回过神?来,脸色都变得极差。
茹嬷嬷余光瞥见知秀也一脸得意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两个小祖宗啊,姑娘是允许你们随意,不是允许你们蛮横啊,这一脚踹得,这侯府上上下下哪还有面子了。
沈先生强忍住笑意,连忙解释道:“这个丫头呀叫云朵,出身江湖,一身草莽之气,有些粗陋,不过身手了得,也因此,才托付她贴身护卫阿浅,也能让我安心些。”
这话说的,就差明言靖昌侯府照看不好苏浅了,对面的靖昌候自认养气功夫了得,此时也只说了句:“先生周到。”
沈先生又接着叫苏浅:“还不快进来?给老太君、侯爷夫人请安。”
云朵在门口站定,苏浅领着茹嬷嬷和知秀进了花厅。
“给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儿、三叔、三婶儿请安。”
进了花厅请安,众人这才瞧见苏浅的模样。
肤如凝脂,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明眸善睐,樱唇皓齿,清丽无双,仪静姿柔,宛若洛神?在世。
侯府众人皆肉眼可见地惊呆了,这还是他们见过的那乡野丫头吗?怎的变化如此之大?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来面貌?若说从前,这苏浅的容貌在众人心中是万分不及苏青瑜的,但如今却当真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了。
“你是苏浅?”苏青韵这个小丫头尖锐出声,仍是那般毫无城府,惹人不悦的作态。
旁边的林氏狠狠拉住了她,在沈先生面前如此失礼,传出去可就完了。
从前苏青韵失礼,苏青瑜定会立时出面给她打圆场,凸显自己的知书达理。但此刻,她却似没发觉一般,面上维持着浅笑,衣袖中攥紧了拳头。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能不清楚自己被那庄先生骗了,又或是苏浅察觉后骗了她们。按理说,她不该这样大意的,若不是那荣大姑娘扰了她的心神?。
沈先生说的话终于使众人清醒,“我在谢家庄子与她结识,相处后便觉颇为投缘,教导了她些许日子,便想收其作关门弟子。但想到还是该先跟侯爷夫人打声招呼,若不然就失礼了,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老太君开口道:“我这孙女资质愚钝,恐怕···”她没说下去,但意思明显。
“阿浅若是资质愚钝,那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天资聪颖?不过一年的工夫,一曲《雁落平沙》已被她弹得隽永清新,余音绕梁,不输我当年了。”
老太君嘴角僵硬,三房小李氏见状接了话:“先生谬赞。”
“那这拜师一事,不知?”
周氏起身,说了自苏浅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能得沈先生为师,自是三生有幸。”
侯爷在旁也道:“对,本侯替小女感激先生,拜师一事就全凭先生做主。”
沈先生随即看向老太君,老太君挪动了下身子,蔼然可亲道:“我这大孙女也当真是好运道,能得您青眼,说起来她这两个妹妹也是不错的,这姐妹三人···”
未待老太君说完,沈先生往椅背上一靠,揉着太阳穴抱怨道:“这人哪,上了年纪不服老是不行啊!想当年跟先帝先太后作画弹琴,那是一整日都不觉累的,哪像如今,不过出门做客半日,这腰啊就受不了喽!”
话落,沈先生竟直接闭上了眼,不说话了。
花厅内瞬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苏青瑜脸色苍白,而?苏青韵这心大的也正襟危坐起来。
苏浅也为这情形惊呆了,她家先生这面子下的,比之方才云朵那一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不必抬头,只听那老太君气喘急急的,便能设想得出她有多恼怒,然而···
“先生,说的是,人老了没那个精气神?了,只苏浅是个有福的,以后就托付您了。”
苏浅不觉好笑,原来这老太太也会低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靖昌侯府:气死了!
浅浅:别呀,我还没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