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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北京时间早上6点，星耀经纪人江宁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有微博工作人员来问网上传的消息是否属实；有公司公关部的来问要不要水军下场控制舆论，听起来那边有惊呼声，在摩拳擦掌很跃跃欲试；还有媒体记者说是来预约采访的……
而罪魁祸首，在伦敦回京城的飞机上，睡得安稳。
#明月回国#
这个热搜词条，从末尾爬到热一，只用了一个小时。
事情的起因要从六个小时前说起。
作为敬职敬业的经纪人，江宁按惯例和艺人进行一周一次的视频通话。
“月月你这个月的自拍还没发，要记得营业。你看看你上条微博下面，多少粉丝等着！有空就赶紧多发几条，搞搞热度，现在内娱小花一年七八十个，你不营业粉丝都要忘了，偶尔宠宠粉知道吗……”
“宁宁姐，我知道啦！”
视频那头还是白天，天蓝云白，复古英伦建筑，油画般的画面。
而油画里的美人儿，明眸稍弯笑了两声，明明是敷衍至极的话，却让人心生不起气来。
明月结束视频通话之后，径直就向报刊亭走去。
这是一家卖旧报纸杂志的报刊亭，每次来她挑的报刊杂志都不一样，像是寻宝，乐趣十足。
这次，她挑了两份杂志——2014年《新星》开年刊和2017年的《人物》。
“谢谢。”
明月递给报刊亭外的老人包装。
“你很漂亮。”
老人笑容慈和地接过，用不熟练地中文表达。
这句话，明月每次来他每次都会说。
老人从旁边的桶里拿出牛皮纸，看了眼她选的两本杂志封面，又抬头，带着浓浓ey口音：“我认为，你更漂亮。”
他以为，她也是向往杂志上拥有优越生活精致外表的女孩。
明月笑了。
“谢谢。”她弯腰接过杂志，又将纸币递给老人。
希思罗机场。
作为离开娱乐圈将近3年的中国艺人，明月大大方方地在候机大厅等候登机，并没有人认出她。
“Goodafternoon,ladiesalemen.Weleaboard……”
等找到座位，明月临时记起经纪人的嘱咐，于是随手拍了张剪刀手的自拍，调了调亮度色彩，直接就传到了微博上。
@明月：下午好[图片]
她等了五六秒之后才上拉刷新了一下，瞬间这条微博下的评论数从0变成了899。
嗯，很好，她还有活粉。
明月如是想到。
在空姐温馨提示关闭电子设备前，她又瞄了眼评论，热评第一的是个眼熟的小粉丝。
@月亮不及你：是在飞机上吗？
明月想到经纪人的话——“偶尔宠宠粉”。
于是，她又敲开原本已经退出去的界面，回复了两个字“是的”。
明月这三年里发的动态都是最简单的照片，有怼脸自拍，也有蓝天白云风景图。
虽然粉丝都知道她在皇家戏剧学院进修，偶尔幸运者也会在伦敦偶遇女神，但她把私人信息保护得极好。
也有不少老粉在明月每月一条的微博下各种花式提问：
【姐姐什么时候回国？】
【我孙子每天都在问我，我粉的女神回国了吗！】
【没粮了呜呜呜，好希望某天醒来，姐姐悄悄官宣自己拍了部电影或电视剧】
【VLOG请安排上，我要看会动的姐姐！】
当然，过去这些明月从来没有回复过。
所以，这次她回复完之后，这条微博一时之间像是被水军轰炸了一样，评论逐倍地上增。
北京时间17:25
明月是被空姐温柔的广播声喊醒的，她前一天休息得不好，所以全程睡眼惺忪，不过还没忘这是回到了国内，慢慢吞吞地戴上口罩帽子后又在位置上醒神。
明月订的是头等舱，有一对一的空姐服务。
忽然过来了位眼生的空姐，是华人长相，端着十二分的笑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明月，可不可以签名。
明月摘下口罩，客气地向她笑笑，表示可以。
“姐姐你这次是回国探亲吗？还是回国发展了？”空姐的声音轻且温柔，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啊，如果是私人行程不方便透露，你就当做没听见我的话……”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姐姐你签在第一页就好，谢谢！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空姐递来的本子精致小巧，封面明月很熟悉，就是她的微博手绘头像——夜空中繁星环绕的一弯明月。
明月双手接过小本子，又笑着看了眼她，年轻的空姐脸颊微红，似天然腮红。
之前她只以为是个遇到明星前来要签名的普通路人，眼下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再细看这本手帐，似乎是遇到了真爱粉。
明月翻开首页签了名字，还在右下方画了一钩弯月，合拢后递还，这才微笑开口，认真又温柔地回答她的问话：“谢谢你的喜欢呀，我是回国了。”
年轻空姐抱着签名和合照心满意足地离开，而明月也已经清醒，转头看向窗外，云层之下是愈发明显的高楼大厦与山川河流。
她拿起手机，调了好一会儿的镜头，等终于寻找到完美角度，然后才满意地记录下这一幕。
*
明月拉了小行李箱往外走。
她的个人物品很少，只有一叠旧杂志，其他都是给家人朋友带的礼物。
京市国际机场和记忆中有些许不同，明月跟着路标往外走，准备往经纪人说的C出口去。
不过她还没到大厅，就先听到了外面忽低忽高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啊啊啊啊！”
“xx勇敢飞，xxx永相随！”
“xx你要照顾好自己！”
年轻的女声里还混杂着尖叫破音的男声，中途不知道在喊什么口号，不过一点也不整齐，略显刺耳又刮躁。
明月停下脚步思索两秒，难道是自己的粉丝来接机了？
不过下一秒她立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作为“过气女星”的她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她的行程一向被保护得严实。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时间段里，应该还有另一位阵仗不小的明星到了机场。
明月转身，果断换了通道。
许是因为那位未知明星的到来，机场里的人都来往匆匆，明月还看见了好几个抱着相机鬼鬼祟祟的人。
大概是蹲拍的狗仔，穿着打扮奇异得让人不注意也难。
“……啊，不好意思。”
明月也没想到，自己扭头看热闹的同时，会不小心撞上对面来的人，她转过头站直身忙不迭地道歉。
“没关系。”
她刚道完歉，头顶随即传来了一道男声，清冽中又蕴着分柔意，像是两种极致糅合，又格外协调。
同时，扶在明月胳膊上的手随着话音落下已经绅士地收回。
明月抬头看去。
他很高，穿了高跟鞋接近175cm的明月也还得抬头才能看到男人的脸。
和自己一样，这人同样是全副武装。
黑色口罩黑色棒球帽，连帽沿边都同样缝着一弯月亮。
明月稍稍怔愣了下，心底疑惑，怎么巧到还都是同款啊……
男人抬手摘下墨镜，忽然退后半步弯下腰。
明月不是没听过圈里私生的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猛地退后一步。
只这一秒，脑海里就已经连想出了一串将要发生的私生袭击事件。
不过，他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弯腰又起身，然后朝她摊开手，只两三秒的事。
明月垂眸，眼神一定。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颈，空落落的，果然掉了。
镶满了钻的吊坠项链在他手心静静躺着，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晶莹。
原来他是在帮自己捡项链。
“……谢谢啊。”
她启唇，有些不好意思。
一边从他手上接过，一边庆幸自己带了口罩，脸颊那抹绯红被遮掩住了。
“客气了。”能听清，口罩后他轻轻笑了下。
明月又抬眼去看他。
摘了墨镜的男人露出一双桃花眼，眼瞳是浅琥珀色，似乎流转着一抹光。
有些眼熟。
而且，他的眼神明显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明月一向认为自己记性好，但此时却突然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忘了事，心里总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似的。
男人说完那句话，就在原地看了她两秒，然后才转身。
见他要离开，明月忽然开口叫住：“诶，先生。”
她秀眉稍皱，眉目间透着几分疑惑，看向前面停下动作的人，又礼貌笑问：“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话出口的瞬间，明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有多突兀和不妥，这话怎么这么像是搭讪？
她咬了下舌尖，口罩下神色染上几分懊恼。
前面的人只丢了个“嗯”。
话少得高冷，但明月看着他不断远离的背影，又莫名觉出了几分温柔。
缓过神，她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帽檐。
……真是魔怔了。
*
明月上车后才发现来接她的除了江宁，还有一熟人，她的前助理陈梦，现在也已经是手上有好几个男团的经纪人了。
江宁已经定了餐厅，三人就直接过去。
明月一上车就把帽子口罩摘了扔一边，向陈梦笑了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她们有对方私人微信，陈梦这几个月常在朋友圈发手下男团女团的训练照，一边还配文自己操心累得要提前更年期了。
陈梦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笑着白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我底下那几个小崽子一听你回来了，都和我嚷嚷着要姐姐签名照呢！”
她话音刚落，手机微信提示音忽然又响了，看完消息后她朝明月扬了扬手机：“你瞧，这又来了个预约签名的。”
明月挪开眼没去看她那屏幕里的内容，眼尾稍稍上挑，自嘲浅笑：“我这过气女明星也就只有你们记着了吧……”
“什么话呢！”陈梦伸手拍了下她的肩，听不得她说这话妄自菲薄。
一直在低头回复消息的经纪人也开口表示赞同，“过什么气！你就算只有那一部，也是多少人的天花板了。”
江宁口中的“那一部”，是明月的电影处女作——《姐姐》。
这部小成本电影，新人导演与新人演员，最终却成了那一年国内最成功的影片，后来更是横扫各大电影节，在荣誉和票房上都取得了奇迹般的成功。
而明月，也是第一个同时获得电影繁星奖最佳新人和最佳女主角的演员。
十八岁出道即封影后，她是历史首位。
明月当初得奖那段时间激动得睡不着，只是现在出去溜达了一圈，心态也跟着变了，看什么都云淡风轻。
她反而揶揄道：“难道宁宁姐是想让我啃老本了？”
江宁白了她一眼，忽然哼笑一声：“说到这个，倒还得谢谢天使tv给的这波热度了。”
明月不解，怎么忽然又扯到天使tv上去了。
“天使tv去年不是搞了个演员真人秀嘛，结果市场反响挺不错的，吃到甜头了，他们今年就又……”
上一季度天使tv出品了演员真人秀第二季，这次节目环节有变化，是让新人演员自己挑经典影视剧里的角色演绎。
第二回合时节目组给了四部电影和两部电视剧，《姐姐》是里面唯一一部现代题材的影片，其他五部都是上世纪的经典武侠和民国影视剧，荣获过多项国内外大奖，经典中的经典。
对比之下，在场的新人演员几乎都挑了《姐姐》，颇有点挑软柿子捏的意思。
可惜经典就是经典。
导师会给人情做面子工作，矮子里拔高，但观众可不是傻子瞎子。
结果就是《姐姐》这部电影又在微博热了好一阵，明月人不在国内，但也接连上了好几个关于演技的热搜。
江宁简单几句说完这件事，脸上笑容更加明显。
明月挑挑眉，不予评价，笑了下把这话题掩过去。
“今天还有谁来京市啊？我看有挺多粉丝在等人。”
明月想到了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
他身上那件风衣出自意大利的一个牌子，男装是出了名的挑人，一度被称为模特品牌，但今天穿在他身上，合身得像是量身定制。
他整个人捂得严实，浑身又透着股与众不同的出色气质。
“今天下午啊……”
陈梦看了眼手机，说：“去年选秀新推出的一个男子组合，挺年轻的，可惜公司运作不太行。”
她这两天手下男团也有活动来京市，所以时刻关注航班信息，怕和其他团撞上。
明月静默着，莫名觉得那个男人的气场，并不像是选秀出来的爱豆。
她十八岁出道，见多了圈里的人。
而今天的那个男人，就算浑身上下只露了双眼，但明月也不得不承认，在对视的瞬间，她不自觉地会盯着他看。
很有吸引力，是那种会让粉丝尖叫心动的感觉。
经纪人低头看手机，随口一句：“今天许执好像也来京市了。”
陈梦问：“他是私人行程吧？”
“是吧，没公开。”
明月一愣，这瞬间似乎是以为自己幻听了，下意识地回了句：“谁？”
“许执。”
“这两年才起来的一个男演员，圈内风评多多少少还不错，不过月月你这两年在国外不知道也正常。”
明月没出声，表情淡定如常。
她曾经因为表情管理上过热搜，是个大up主剪了她出席各类场合的视频，底下评论都是让她出一堂关于如何做到满分的表情管理的网课。
所以，此刻明月脸上的震惊转瞬即逝，恍若没出现过一样，其他人也没觉到哪里不对劲。
明月扭头看向外面，半降车窗，暖色的路灯时而倾洒在她的侧脸上。
许执，她的确是没和他合作过。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