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儿道:“阳间自有律法,阴间自有刑罚,这些量刑自有天地规则所定,我不得干涉。我在此阴阳交汇之界设此公堂,只为为向兰讨回公道,使其怨消。也想让诸位村民知晓此案始末,给大家敲个警钟,所谓生男生女之事皆是上天给的缘分,还是莫要强求为好。即使家中生的是女娃,好好抚养,长大后也未必比儿子差。
既然主犯从犯皆已认罪,本官便做以下判决。
钱氏夫妇,肆意欺辱他人,却不知他人身体发肤也受之父母。本官便判你们夜夜切身体会向兰死前之痛苦,直至获得向兰一家的原谅。
高神婆,你假借神明之名招摇撞骗,本官便罰你晦气缠身,直至你可获得所有被你欺骗之人的谅解。
周神婆,明知不义,却为了钱财为虎作伥,我便罰你日日破财,直至真心忏悔。
最后,钱大庆,我要罚你。”
钱老婆子一听,赶紧喊道:“这跟我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向兰死后他才回家的。”
青团儿直接无视了钱老婆子,对钱大道:“钱大庆,你身为丈夫,却因软弱一直无视妻子的悲惨境遇,倘若你可以挺身而出好好劝诫你的母亲,我想也不会酿成如今惨剧。所以我要罚你,你服是不服?”
钱老婆子的大儿子哭着说道:“我服,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妻儿,对不起丈母娘一家,如果我能早点回来阻止我娘,向兰也不会死。”
向兰看着丈夫声泪俱下的模样,不自在地咬了咬唇。
青团儿道:“既然如此,我便罚你此生只得女孩。”
钱老婆子闻言跌坐在地上,不停磕头道:“这可使不得呀。你可不能让我们老大绝后呀。”
钱家大儿子则是抹泪道:“女孩好呀,我和向兰以前就想生个女孩子,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向兰死了,我也不想再娶了,以后我就守着我爹娘过,多做好事,替他们赎罪。”
他转头对向兰道:“兰子,我对不起你,你活着的时候没让你享过一天的福,反而还得你命丧黄泉。你放心,以后我会把把岳父岳母当做亲爹亲妈照顾的,至于欠你的,我这辈子是还不了了,等我死后去阴间找你,到时候你再跟我算总账。”
一直坚强的向兰,闻言也忍不住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到底是心软了。
青团儿道:“向兰,此事已了,不管你心中怨气可消,你都要前去阴间报到了。”
向兰狠下心不再看丈夫,她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道:“大人肯帮我讨回公道,我自是感谢,但是还请大人给我点时间,让我跟我的家人做个告别。”
青团儿看向围观人群处,一对年老夫妻正互相搀扶,泪眼汪汪地看着向兰。年老夫妻周围围着几个青年,相貌和向兰很像,似乎是她的兄弟姐妹。
青团儿道:“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向兰点点头,跑向了自己的家人。
钱大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向兰的身影,却没脸上前。
青团儿挥挥衣袖,道:“案已结,马上就要日升,大家都归去吧。”
话音刚落,众人都纷纷消失不见,衙役们也重新变成逗子散落在地上,大堂之上,只剩下许建设和青团儿。
许建设疑问道:“咱俩不回去?”
青团儿道:“这里的东西都是我跟别人借的,得全部还回去。”
许建设:“所以呢?”
青团儿超许建设勾勾手指,许建设无法只好蹲了下来。
青团儿拍拍他的肩膀,灿笑道:“所以,恭喜你,我选中了你当苦力。”
许建设:“......”
这天晚上,他跟着青团儿去开封府还了桌椅牌匾,去丰都还了孽镜地狱图,还去宗堂还了青石砖和支柱。
他真没想到,连地砖都是青团儿借的。他更没想到,他竟然在丰都见到了传说中的小鬼。
小鬼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没有青面獠牙凶煞样子,反倒有几分丑萌,它只有几丈高,一双眼睛溜圆锃亮,大得占了全脸的三分之二,四肢纤细,全身干瘪乌青,显得非常羸弱。它身着一件宽大的藏青色袍子,头带了一顶黑色布帽,走起路来飘忽不定的,虽然远看像人,但近看还是一副小怪物的样子。
许建设第一眼看到它,简直被吓到心脏骤停。
小鬼在朱门里焦急地徘徊着,在看见青团儿后它立刻窜了出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瞬移到了许建设和青团儿的面前。
就在许建设以为它要攻击他俩的时候,小鬼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一波三折的,真倒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我滴个大人哟,奴家左等右等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这眼瞧着就要天亮了,您要是再不把图还回来,上官大人一定会要了奴家的小命的。”
青团儿在虚空点点,一副气势磅礴的孽镜地狱图便从她身后飘到小鬼的面前。
此图事物好似有生命,图中使役还和小鬼招了招手。
小鬼抹抹眼泪,急忙贴上去检查了一番后,才眉开眼笑道:“是这图没错。”
青团儿道:“虽说我强借不对,但是约定好了天亮之前前来归还,就一定会做到。我可是最讲信誉的。”
小鬼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你们这些能折腾的大人物们还没18层地狱里的恶鬼们可信。”
青团儿:“啥?”
小鬼立马换了个嘴脸,恭维道:“大人是我见过最讲信誉的人类了。”
青团儿点点头:“这就对了,俗话说得好,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小鬼被吓了一个激灵:“我滴个大人哟,您可别再来喽,就算要来,也请您高抬贵手别在奴家当差的时候来哟。”
说罢,小鬼和图都在原地消失不见了,等许建设反应过来时,就听见咚的一声,他抬头一看,远处的朱门被关了起来。
青团儿见小鬼对自己避而不及,轻哼了一声道:“小气鬼。”
许建设试着问道:“刚刚那是?”
青团儿:“这是阎王殿等级最低的打工鬼,跟人间的使役差不多。刚刚那只小气鬼肯定不受上官待见,要不然也不会被发配到阳间来看守鬼城。”
许建设大感奇妙:“没想到这小鬼这么好欺负。”
青团儿笑道:“哈哈哈,你别看它哭哭啼啼的很是无害,但常言道,小鬼难缠,说的就是它们。我要是你,下次见到它们,不要随便招惹。”
许建设:“那你还找它强借?”
他刚刚可没错过这个词。
青团儿道:“那是因为我不是你。说实话,咱俩的段位不一样。”
许建设:“......”
翌日清晨,许建设从床上爬起,顿感自己腰酸背疼,好似遭受了千斤压顶之罪,他坐在炕上缓了好一会儿,出神之际回想起了昨夜的梦境,越想越觉得真实。
半响,他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老爹,放轻了动作开始叠被子,转身之时突然发现枕边有一张折纸。
他没多想,以为是老爹放的,没想到打开一看竟然是钱姓夫妇等人的认罪状。
许建设背后一凉,身上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原来,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
不仅是他,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也觉奇妙,一老汉在干活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和同伴分享了自己昨晚的梦境。
“老三,我跟你说,我昨晚梦见隔壁村的向兰了,她说自己是被人害死的。”
看见老三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为避免误会老汉又补充道:“我其实也不认识她,也不知道是咋了,就做了这个梦。”
老三一拍腿立刻来了精神:“咦?你也梦见了?向兰是不是被她公婆害死的?”
老汉臊了脸,拉拉老三的衣袖:“你这大嗓门子,能不能小点声,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咱大老爷们的,可不好意思和老娘们一样八卦。
结果,老三这一声吼,可是捅了马蜂窝,旁边的人也过来凑热闹:“我也梦见去公堂观看审案了。”
“我也是。”
“我也是。”
...
众人赶紧扔了锄头,聚在一起。
“我还以为就我自己梦见了,原来大家都做了一样的梦。”
有个年长的村民道:“我看这事儿不一般,说不定是老天爷看不过眼,入了大家的梦为向兰申冤呢。”
“对呀,对呀,要不然哪能发生这样的奇事儿!”
“我平时就瞧着钱老婆子不啥好鸟,果然不出我所料...”
旁边人嫌弃道:“马后炮,你早先还说老钱家一家人都老实呢。”
有人举手问道:“你们说,咱要不要去县里报案呀。”
前一秒还叽叽喳喳的大老爷们儿们纷纷沉默了,祖祖辈辈都没进过警察局,一提这个他们都有些犯怂。
这时,有人急冲冲地从远处跑过来。
“不好了,我听人说县里来了好多公安,去山上挖向兰的尸体了。”
众人一愣,有人傻傻道:“这青天大老爷真是神了。”
“青天大老爷?不是阎王爷审得案吗?”
“什么阎王爷,明明是蟒仙大人审的案。”
“不是蟒仙,我看见的是佛祖大人呀。”
众人众说纷纭,一圈了解下来,原来大家眼中的判官大人都不一样。
所谓心中所想即是目中所见,一切不过是障眼之法。
日晒三竿,青团儿妈想叫起还在熟睡的青团儿,却被青团儿奶奶阻止了。
“让娃睡吧,她忙了一晚上也该累坏了。”
青团儿妈笑道:“倒是叫她大显威风。”
婆媳俩相视一笑,什么青天大人,什么阎王大人,什么佛祖大人,她们都没见到,昨晚她们就看见了站在椅子上的青团儿。
原来,这婆媳俩也去看了昨晚上堂审。
青团儿妈抹抹闺女嘴里流出来的哈喇子,笑道:“她这肯定是又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这话音刚落,青团儿就在梦中呓语道:“饺子好吃,我要吃饺子。”
青团儿奶奶道:“家里还剩了些肉,等明天给孩子包几个吧。”
青团儿妈摸摸闺女的脸蛋,爽快地答应下来。
另一边,周神婆刚起床,就听见她那大嗓门的媳妇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她披着衣服出去一看,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地全是鸡毛。
听着媳妇的叫骂,她才知道原来她家的鸡昨晚全被黄鼠狼给叼走了。
周神婆一愣,方才想到梦中判官说她会日日破财。
日日如此,这...这哪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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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县治安稳定,许久未有案件,这许建设早上拿着认罪状到局里报到的时候,一下子就引起了局里领导的重视。
局长邓超向来疾恶如仇,看见认罪状上的叙述,立刻就上了脾气,他一拍桌子,道:“走,咱们去抓人去。”
说罢,他抓起桌上的帽子就往外冲,正好撞上了打水回来的副局长马卫,马卫赶紧用手护着茶缸里的热水,侧身躲避。
“我说老邓,我这可是热水呢,你也不怕烫着。”
“现在可不是热水凉水的事儿”,邓超把认罪状塞给他,道:“你瞧这气人不气人。”
马卫细细读完后,又递了回去:“唉,这封建思想不能要呀。”
邓超性急道:“走,跟我去抓人去。”
马卫连忙拦道:“老邓,抓人哪用得着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你让局里这些壮小子们情何以堪,你就操练操练他们,再说,你别忘了你等会儿还得去和领导汇报工作呢。”
邓超一拍脑袋,恍然道:“哎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他抬起胳膊看看手表,道:“我得走了。”
他把认罪状塞给许建设,并嘱咐道:“既然是你提的案子,你肯定熟,所以事情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办,回来我检查。”
说完,就戴上帽子,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端着茶缸目送他的副局长马卫,摇摇头道:“唉,真是个急性子。”
马卫转过头看向许建设,许建设立马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今天来报到的许建设,我...”
马卫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我知道你是谁,你的资料还在我的桌子上放着呢。介绍的事儿咱们来日方长,你先去把局长吩咐的事儿给办了,一切都以案子为重。至于人手,你去隔壁找项荣,让他给你打个副手,再让他帮你挑几个人一起去。”,他拍拍许建设的肩膀,继续道:“小伙子,好好干!可别辜负局长对你的期待。”
许建设立刻挺直腰板敬了个礼:“遵命,领导。”
副局长点点头:“去吧。”
许建设也没耽误,直接去找了项荣。项荣也是个干脆的汉子,他领着几个兄弟立马动身和许建设一起去了村里,他们商量好后兵分三路,一路去苦主家里,一路去找向兰的尸体,一路去抓钱氏夫妻。
他们去坟场挖开了向兰的墓,开棺后,有同事简单地检查了下向兰的尸体,发现她的嘴里被塞满了糯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
另一位同事叹了口气,道:“咱先把她带回局子里吧,赶快调查完,也好让她赶快重新下葬。”